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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12/31 17:3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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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的某日清晨,老村长早早便起床了。这是他多年养成了的习惯。用他的话说,人老才睡眠少。坐着常犯困,躺着睡不着,老年人常有的特征,老村长都有。遇见早起的村民,他会用那个年代特有的语句打声招呼:还冇呷饭吧!尽管此时离飘出的炊烟还早着呢。老村长眯起小眼,仰头望了望北面的大山。时值雨季,云雾笼罩了山岭,除了若隐若现的鹘鹰在高空“咕啦——咕啦”盘旋外,什么也不见。老村长有些莫名的失落,低着头,一脚深一脚浅,步履蹒跚地踩在青石板上。倘若是在晴好的早晨,第一缕阳光便会照耀在山顶,折射出的朝晖将整个村子变成稻谷的金色。看到这些温暖的色彩,老村长的心情也会变得温暖、愉悦起来,并持续整个大白昼,直到落日。大山叫大鹘岭,是横亘东西的秦岭山脉的支脉。老村长的村子叫石佛村,坐落在鹘岭南面的缓坡上,坡底的小溪向东流出大山后,成了金钱河。石佛村住有一百余户人家,四百余口人。整个村子是典型的氏族村落,单姓聚族而居,村民皆姓上官。世代务农耕作。何为石佛村?相传明初洪武年间,上官氏始祖奉旨而迁,从千里之外的江西庐陵府车公岭跋山涉水一路而来,见此地有高山峻岭,能避乱远祸,且山青水秀,土地肥沃,有着江南一样的物候,乃风水好地。便有了安居定业的念头,不再向秦川关中行进。肇基建舍之时,挖出一汉白玉石,洗净后辨得是一尊阿弥陀佛立像,足有三尺高,于是建庙专供,石佛村由此得名。如白驹过隙,时光一晃几百年就过去了,至老村长一代已是民国初年,经过十代的繁衍生息,上官氏家族人丁已翻了几倍。鹘鹰依然翱翔在鹘岭之上。村民仰头望去,盘旋在天空的几只鹘鹰与长辈们描述的并没有两样,村子的女人甚至怀疑这些鹘鹰就是老祖宗们的那些鹘鹰,它们不曾更迭,也不曾老去,早已修炼成了精。在高高的鹘鹰视角下,石佛村依旧是个小小的村落而已。一条蜿蜒的小道是村子向外的唯一通道,除非必要,村里人很少走出山外,全村人都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,面朝*土,背朝天,靠着老天爷赏饭吃。风调雨顺时,多收了几石的稻谷,每户都会囤村祠堂的阁楼里备着,遇上荒年灾岁,它就是解困救灾的保命粮。除了县衙、乡公所的人例行公事外,山外面的人也很少来石佛村。不愿来的原由,除道险路远,还就是石佛村人说着他们先祖从江西带来的方言,对说官话的山外人来说,是鸡同鸭讲,完全不知所云。村里人将“这”说成“个”,“吃”说成“呷”,“没”说成“冇”。因此,山外人便蔑之为“蛮子话”。老村长晃悠悠地在村子里溜达一圈后,停在了村口的祠堂前。他心里很希望自己能像鹘鹰那样,借助悬崖边的上升气流,展翼在高高的鹘岭之上,俯察地上的一切。但他老了,没有了年青人的活力,只能从这头慢慢地晃到那头,静静地听鸡鸣,观犬跳,看看这个世界热闹和宁静。从腰间摸出一把澄*发亮的铜钥匙,老村长颤颤巍巍厾进锁眼,“哐嚓”——祠堂门锁开了。他吃力地推开厚重的祠堂门,明显地感觉自己力不从心。他自叹一声,自已生于斯,长于斯,娶妻,生子,抱孙,仿佛还在昨天,仅仅一个推门,一个转身,就是一辈子了。老村长自己也弄不清祠堂历经了几代,有了多少年岁。旧房檩,断砖墙,加上老态龙钟的村长,在淡淡的雾霭中,组成了一幅黑灰白的晚景图画。这祠堂不仅是上官族人婚、丧、寿、喜之所,也是祭祀、议事之地。“破庙值万贯”的思想,在老村长脑海中根深地固。他把祠堂比作命根,仿佛自己手里攥着、袋里兜的铜钥匙就是石佛村的全部。在大部分人眼里,祷告、膜拜、行礼等不过是无意义的肢体动作,他们只不过是把宗教当作一种手段而已;但对老村长而言,却是虔诚信仰。开锁,除尘,长时间地祈祷,是老村长每天的必修课。上官先祖挖出的石像,被供奉在大厅的后面。老村长转到石佛像前,跪于蒲团之上,五体投地,向佛三拜,口中念诵道: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……老村长把《心经》念了三遍后,依旧双手合十,反复诵着“揭谛揭谛,波罗揭谛,波罗僧揭谛,菩提萨婆诃”这句咒语。此时,供台微微颤动一下,老村长还沉浸在咒语之中并无察觉“揭谛揭谛,波罗揭谛,波罗僧揭谛,菩提萨婆诃”。悠长的烟缕变得紊乱,烛光也开始恍惚不定。供台颤动的频率快了起来,发出微弱的“嗡嗡嗡”之音。细微震动通过蒲团传导到了身体上,村长似乎感觉到了异样,他下意识停止了诵读,睁开双眼,屏气凝神,调动全身的感官来感应这不同寻常变化。村子里一年来出现的三桩诡异的事情,又在村长的脑海中闪现出来:上一年的正月十五,也就是上元节,祠堂大厅之上高高悬挂的“天水堂”大匾额毫无征兆下,堕落在供台右角,掀翻了烛台,摔成两半。所幸烛台火烛已燃毕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“天水堂”匾额修葺好后,刷上油漆,又重新挂上。这匾的来头可不小,是石佛村的第二个宝物。上溯到清嘉庆年间,时任陕西巡抚初彭龄在陕南山区巡访时,曾遇险,被石佛村民所救。初彭龄为报石佛村民之恩,出资重修了上官祠堂,亲自题写“天水堂”匾额。这个故事被记录在石佛村的上官氏族谱里。此为其一。上个月的十五,是吃“花斋”的日子。夜过三更,老村长夜起小便。鸡舍里倏然传出扑腾之声,紧接着是一阵阵凄绝的叫声。老村长顺势从门后操起锄头,向十步之外的鸡舍飞奔。借着月光,老村长一甩胳膊,“砰——嚓”一声,黑*影子从鸡舍窜出,消遁在黑夜里。老村长将咽了气的芦花鸡炖了。直到夜里才想起在斋日吃荤,会触犯菩萨的,乃凶兆也。此为其二。上个礼拜,处在村子尽头的银根家厨房翻新。在开挖地基时,大量地下水喷涌而出。如果是一泓清泉水也就罢了,涌出来的水*浊不堪,还不时夹杂着红色状形容不出的不明物,带着一丝腥味。老村长没法子,请来张道士查验。张道士作法念咒一个多时辰后,悄悄告诉老村长,说此地为秦岭支脉鹘岭,秦岭乃横亘华夏的大龙脉,此次开挖触及右后龙爪第二趾。张道士做法三日,至第四日,水量渐小,至子时,水已断流。此为其三。老村长寻思着这三桩蹊跷之事,与刚才的震动有无本质的联系。发白的鬍鬚在晨风中摇曳,老村长已没有了理顺的心思,任由它在脸部飞舞。老村长立起了身子,在天水堂顺时转了三圈,无解还是无解。随着村中炊烟陆续升起,似乎一切又如往常一样平静。老村长两手拉上门环,正要拴锁,下意识地抬头一望,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,径直砸向老村长已没了毛髪的脑门上。还没来得及出声,老村长便倒了下来。(图片均来自网络,侵删)楚王孙

楚王孙不姓孙,姓熊。为楚庄王第七十一世孙。年逾半百,已知天命。无一所成,仅能借先祖聊以慰藉。感时伤怀,常叹曰:衰老得太快,聪明得太迟!遂将平日闲言碎语,肆意记录,不成篇章,以供消遣自娱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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