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谌宗实题联显才华清朝同治癸亥年(),奉新县新兴乡(今会埠镇)青树村谌家一个男孩出生了,父亲给他取名叫谌毅,字宗实。小谌毅从小机灵活泼,逗人喜爱,父亲将他送入私塾读书,先生说他能一目十行,过目不忘,将来必成大器。这孩子唯一的毛病是:十来岁了还没长几根头发,因此大家都不叫他的本名,而以“和尚”呼之,他也习以为常。因为成绩优绩,他进入了县学读书,不但文章写得好,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,很快就成了一名秀才。光绪十四年(),他参加全省乡试,被录取为举人,而且名列前茅。因为家境并不富裕,他放弃了考进士的机会,作出了尽早谋个一官半职的决定。光绪十五年(),他以举人身份被授予了云南省大姚县知县的职务,举人授职知县,这算是重用,一般人求之不得,但因吏部官员索银二千两,他拿不出这么多银子,遂忿然辞去了知县的官职。光绪二十六年()至光绪二十九年(),他复任云南省乡试同考官。光绪二十七年(),李鸿章之侄李经羲调任云南巡抚,对谌毅的人品和才华十分赏识,二人交往甚密。光绪三十二年()科举废除后,他改任云南高等学堂监督。其间宦游滇省*界、学界、税务界,因其才思敏捷,文才卓著,被人称为“江西才子”。宣统三年()辛亥革命爆发后,谌毅返回江西奉新老家。民国六年(),他与熊门道一同在张勋之幕府作秘书工作,其间因母亲病故,回籍奔丧。当张勋入京复辟时,他又拂袖返里。民国九年(),当时有人推荐他任奉新县教育局长,他力拒不受,宁愿担任了奉新县立高等小学堂校长,说可以直接为奉新培养子弟。民国十八年()九月,谌毅卒于奉新县城。著有《随庵诗稿》。以上所述系谌毅的生平经历。下面再说说他的思想演变和文学才华。他早年的思想像一般读书人一样,希望通过读书而跻身于仕宦之列,至少应该做到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善天下”,但晚清官场黑暗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,他不想做贪官,但也做不成清官,唯一的办法只能辞职。至于后来复任的教职,那只能算是生计所迫。他晚年喜读老庄和研究佛学,爱好山居隐逸的幽居情趣,有消极遁世思想。生活上不拘小节,常口含旱烟筒,手挥芭蕉扇,吟诗作画以自娱。他才思敏捷,风趣宜人。因年轻时很多人叫他“和尚”,他干脆自号“随庵和尚”。他的《自题小照》是他晚年思想的写照:“咍!和尚!你是什么模样?通体不着僧衣,浑身未离俗状;口中念着似经非经,手里提着似杖非杖。你卅年前逐鹿名场,脱不了文字魔,跳不出尘环障;到如今尚这般酒肉腥膻放浪。说法不及生公,能诗不如文畅;兀自讲晋时六祖,唐朝三藏。是岂金粟如来之后身,毋乃鸠摩罗什之变像?咦!诸君且休,斯言未当!俺六根早净,一门不傍;悟四大之真空,参三乘之最上。不惊竖拇之机,不待当头之棒。故能沧海屡变而无动于衷,海市当前而知为幻望。火中种菡萏之花,芥子纳须弥之像。是所谓不垢不净之躯,无是无非之想。是色即是化身,无人相亦无我相。何必披袈裟,坐方丈,手敲木鱼,口习梵唱,然后谓之和尚也哉?咦!俺是这个模样!”民国11年(),适逢他六十虚岁“花甲之庆”,想起了自己几十年的宦海浮沉的经历,毅然提笔为自己撰写了一副《六十自寿联》云:未及老而传,胡遽倏然物外?早甘心寂守穷庐,自顾亦良审哉!溯壮岁:驱驰艺苑,科名仕宦,一切成尘,雪鸿泥已尽,蕉鹿梦全非!算蜃楼海市都休,家国两无关,拼从前,理乱勿闻,是非勿问,休戚勿知,只平生报不了的父母深恩,丢不了的师朋知遇,撇不开的文字姻缘,尚有余情未断;漫云衰便已,倘再假我余龄,容醒眼重看世事,吾身固自在耳!笑浮生:历遍欢场,烛影歌声,几人相识?诗画壁间留,酒痕襟上涴!幸月彩花香无恙,风流庸讵歇,但此后,脚力犹健,目光犹强,脸皮犹薄,或有时逢得着那忘形好友,遇得着那绝代佳人,游得着那天然奇境,会须狂态复来!这副长联显然是因为谌毅在云南为官,受孙髯《昆明大观楼联》的启示而作的一副自寿联,然而并无仿作痕迹,独树一帜;且寿联长达字,这在寿联中恐怕也是前无古人的。全联直抒胸臆,概述了作者途坎坷的一生,表现了他怀才不遇,想超凡出世却又“余情未断”的矛盾心理,寄寓着作者对现实的强烈不满。作者矛盾心理的形成,与他毕生的仕途遭遇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。他能诗能文能画,多才多艺,才思敏捷,有“江西才子”之誉,因而他也曾“驱驰艺苑”,也曾醉心于“科名仕宦”,也曾“历遍欢场”陶然于“灯影歌声”中,然而,在晚清官场黑暗的现实面前,他虽曾授大姚县知县,但因贪官污吏的敲诈勒索,使他产生了强烈的不满,因而愤然辞官;满腹才华,无所作为,因而才觉得“雪鸿泥已尽,蕉鹿梦全非”,遂生超凡遁世之念,但一想到“父母深恩”、“师朋知遇”、“文字姻缘”,却又藕断丝连,眷恋不舍。这说明他内心十分矛盾。下联中“或有时逢得着那忘形好友,遇得着那绝代佳人,游得着那天然奇境,会须狂态复来”几句,表现了作者放荡不羁,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。奉新县城西门街有个昭德观,是西晋著名道士刘道成和他的四个儿子的修炼之所,故又称“刘仙福地”。南宋绍兴三十一年()三月,庐陵杨振文任奉新县令时,曾作《葆光庙记》云:“自真君(即刘道成)仙去之后,(其子)兄弟四人俱血食于此,历年久矣。建炎间,金人犯境,一邑震恐,神于是时见江北,威勇统兵甲如上将,虏敌疑惧,不敢入,邑人安之。每岁有水旱疫疠之变,无祷不应。上下敬事四时,未尝少懈。”南宋隆兴二年(),朝廷赐“葆光庙”匾额,并封刘氏四子为“忠惠、英惠、壮惠、烈惠”四侯,故葆光庙又称“四惠祠”。四惠祠一带在民国年间仍是个很热闹的地方,每年的四月底,这里都要例行祭神、唱社戏活动,由于没有戏台,要在隔壁的刘仙福地借戏台唱戏。戏台两边都要贴对联,从前的对联都不对景切题,恰逢谌毅路过,有人请他将“四惠”二字嵌入拟副新的戏台对联。他见旁边有人在打麻将,当即挥笔写道:四月少闲人,这几日节近蒲觞,不妨大家乐乐;惠风临福地,是何处声喧肉竹,请到隔院听听。此联对仗工整,切时、切地、切景,嵌字、叙事均极其自然,明白如话,雅俗共赏,见者无不服其才思敏捷。奉新县城东门外原有一座东岳庙,主祀泰山神东岳大帝,通常是道教建筑。清朝道光三年(),县城监生邓祈昕的祖母涂氏曾经捐资重建。咸丰五年(),太平*进驻奉新时,东岳庙被放火烧了,后来又被人进行过简单的重修,改作了佛教场所,但民间仍叫它东岳庙。民国年间,这里有和尚居住。有一天,东岳庙里的一位老和尚圆寂了,有人请谌毅写副挽联,他二话没说,提笔直书上联:东岳庙里死个和尚;弄得人们都瞠目视之,欲言又止。只见他稍加思索又写出了下联:南天门外添位神仙。人们这才由嗔作喜,连连叫好,无不赞其才思敏捷。奉新县新兴乡(今会埠镇)东源村古代有一座岩头禅院,同治版《奉新县志》载:“始建于唐,宋景定间,僧景福重建。元末兵焚塔院,石碙柱础犹存。清朝顺治十一年,释知畚禅师居之,遂重兴焉。寺环大山,中有金鹅洞、钟鼓岭、寒潭瀑雪诸胜。”民国年间,该禅院尚存。谌毅有一天到该寺院游玩,应住持之请,他为之撰嵌名联云:岩岩尔瞻,任凭他东岩花西岩花,只坐石岩前,证个因果;头头是道,不管你有头发无头发,都向佛头上,讨些灵光。对联用“任凭他”和“不管你”、“证个因果”和“讨些灵光”这些纯粹的口头语言撰就,白话之中含着深意,庄严之中透着诙谐,倘非个中高手,断难臻此妙境。民国六年(),他与熊门道一同在张勋之幕府作秘书工作时,他接到了母亲去世的噩耗,悲伤不已,立刻赶回奉新老家奔丧,一气写下了四副挽联,大门上写的是:天竟违心,欲强学元相营斋,安得俸钱盈十万;地才容膝,真不啻伯鸾赁庑,那堪珠履集三千。对联写自己在徐州张勋幕府作幕僚的经历,上联用唐代宰相元稹《遣悲怀》诗“今日俸钱过十万,与君营奠复营斋”之典,说自己赚的俸钱并不多。“营奠”或“营斋”指的是办丧事。下联说自己在张勋幕下做幕僚的生活,住的地方小,仅够“容膝”,就像东汉梁鸿要靠租赁人家的小屋才能居住那样,待遇也没有春申君的门客能够穿上“珠履”那样好。对联告诉人们:我的钱不多,要节俭办母亲的丧事。二门写的是:梧桐半老不凄凉,奈此番梦断彭城,离别恨谁轻,耳畔封侯应自悔;儿女成行各分散,记前度宦游滇省,团圞归未得,天涯陟屺更何堪。此联写自己早年为了前程而“宦游滇省”,现在为了“封侯”而“梦断彭城”,表达了自己在母亲生前未能克尽孝道的悔恨之情。灵堂的挽联是:滇月久团归,偶然夫婿从征,塞夜偏惊炊臼梦;婺星悲遽陨,太息儿曹散处,天涯犹有断肠人。上联的“夫婿从征”和下联的“儿曹散处”,交待了母亲去世时父亲和儿女们均不在身边,表达了对母亲去世的无比歉疚之情。治丧礼房门上写的是:锦瑟又兴悲,苦世路方迍,终养良难,予季尚多行役辈;束刍劳厚贶,望乡居匪远,招*此去,敝庐还有辱临人。上联写自己和兄弟们因“世路方迍”,为生计所迫难以克尽孝道,终养母亲;下联感谢亲友厚赠祭品,“辱临”“敝庐”。四副挽联从不同的角度叙述了母亲去世时的情景,表达了自己对母亲去世的无比哀痛之情和对亲友悼唁的真诚谢意,把想说而又不便说出口的话,通过挽联表达出来,自然得体,真切感人,堪称挽联中的精品,足见作者驾驭文字的高超能力,无愧“江西才子”之称。欲获取樊先生著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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